第30章 嫁衣(结局)

入了冬,仿佛日日都是年节。

平安夜、圣诞节、元旦一轮一轮地轰炸。饶是温酒他们住得远,也总能看见远远的一簇火树银花,蹿上天际,然后轰然炸开,映亮半边天际。

林家向来是不过西方节日的,可林庭许还是在平安夜让温酒和林清晏两个人出去玩。和所有年轻人一般,享受一个狂欢之夜。

温酒弯腰把毛毯盖在林庭许腿上。

入了冬,林庭许的腿即便是拄着拐杖也已经没办法行走了。只能坐上了轮椅,一日日在老宅里等着日出,看着日落。

隔三差五就去温唯的墓地瞅瞅,一回要在那里待上大半日。德昭管家说,林庭许总有很多话说,坐在墓碑前,絮絮叨叨能说上一天。

来来去去不过是这些年他过的日子,在他还能记得起来的时候,一点点说给温唯听。

温酒待他越发好了,尽心尽力,就像是真正的女儿一般尽孝。

“整日守着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。年轻人要多出去玩玩,不然以后年纪大了,可没得玩。”林庭许满足得很,乐乐呵呵劝他们出去走走。

“您什么时候见我凑过热闹,吵得我头疼。”温酒的目光从远处的烟花上转开,低头看着林庭许道。

“年纪轻轻,过得老气横秋。”林庭许倒还嫌弃起来,撇撇嘴。

老头近日精神好了很多,性情也像是长回去了,竟有些孩子气,偶尔还能和温酒吵起来。奈何温酒是个闷葫芦,也不恼也不应声,林庭许一个人闹上一阵子,也就觉得没意思了。

林清晏打完电话出来,就看见林庭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,不由得有些好笑:“你又惹大伯生气了。”

“我哪敢,他老人家如今气性可大了。”温酒还特地嗔了林庭许一眼,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。

“德昭,推我回房间,这坏小孩,就知道气我。”

德昭管家憋着笑,老老实实推林庭许回房。

温酒笑开了,现如今,逗弄这个老小孩倒成了她最大的兴趣。

林清晏走上前去,从后面环抱住温酒。天边正好冲上一枚烟花,轰然炸开,像是开在夜空的巨大花朵,转瞬即逝,却美得惊心。

“想回曲白镇吗?”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。

温酒一愣:“什么?”

“我要忙完了,之前答应你要带你回曲白镇住一段时间的,还记得吗?”林清晏轻吻着温酒粉嫩的耳廓,蹭得她耳朵直发痒,转着脑袋想躲开。

“我以为你还要忙一段时间,其实不用这么急的。”她知道这段时间林清晏日以继夜地忙着。林家家大业大,接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总归是要耗上一段时间。他眼底的青黑她也是看在眼里,吩咐了厨房多做些补身子的药膳给他补补元气。

“快忙完了,准备准备,再有两天,咱们就出发。”

温酒侧过头看他,逆着屋里的灯光,她眼前都是模糊,却依然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深情和专注。

“谢谢。”

话音刚落,额角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,“谢谢可不是嘴巴说说就行的,不如以身相许吧。”

说着一躬身,把温酒往肩上一扛:“有道理有道理,就应该以身相许。走咯,收我的谢礼去咯。”

声音不小,温酒倒挂在他肩上,血气上涌,拍了拍林清晏的腰:“快放我下去,让人看见了不好。”

林清晏有样学样地拍拍温酒的翘臀:“晚上家里哪有人,放心,不会损害你当家主母的形象。”

话是这么说着,却在上楼梯的时候,撞见送完林庭许回房出来的德昭管家。四目相对,一时有些尴尬。

德昭到底年纪有些大了,看着这些小儿女亲热,老脸都有些臊得慌,一边念叨着“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⋯⋯”一边侧身下了楼。

温酒恶狠狠掐着林清晏腰间的嫩肉,恨恨道:“都怪你。”

似乎是破罐子破摔,反正脸面也已经丢了,干脆就丢到底,扛着温酒继续上楼,抱着温酒的腿一个劲地嘀咕:“怪我怪我,罚我为老婆大人做按摩好了。”

这一个人的相声说得带劲,温酒眼一闭,已经是不想再理他了。

相处的时日越久,她就越觉得当初认识的林清晏越来越模糊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血有肉,有脾气会撒娇的人,真实可触。

等林清晏把温酒放下来,温酒已经是头晕眼花,两腿发软,站都站不稳,只能被林清晏扶在怀里。

屋里搁着一个大木箱,就放在榻上。那箱子周身漆着金箔,雕刻着凤凰纹样,那木头色泽一看便是古董。

林清晏献宝似的拉着温酒过去看。

温酒还没从眩晕里回过神来,看着木箱子发起了呆。

“林家每一个媳妇都有一个箱子,我准备了很久,你打开看看。”他语气里有着不可忽略的兴奋,带着温酒的手去开箱子。

温酒都没来得及问一句是什么,就被一片赤红灼亮了眼睛。

是一套精致耀眼的凤冠霞帔,金色的凤冠步摇,镶着小巧玲珑的圆润东珠,坠着三只展翅凤凰。

冠后下方有左右各三扇博鬓,展开后如同五彩缤纷的凤尾。

双凤翊龙,冠,以皂縠为之。附以翠博山。上饰金龙一、翊以二珠翠凤,皆口衔珠滴。前后珠牡丹花、头、翠叶、珠翠穰花鬓、珠翠云等。三博鬓(左右共六扇),有金龙二各衔珠结挑排。

凤冠下面压着折叠整齐的红色礼服,金丝绣边。因为折起,看不出款式和花样。

林清晏把凤冠放到一边,伸手从领子处把衣裙拎起,随着衣服绽开,他一向清朗的声音响起。

“黄色大衫,两领直下一尺,间缀纽子三。后身长于前身,行则摺起,末缀纽子二,纽在掩纽之下,拜则放之。并列两条霞帔,尖端缝合,垂在身前,挂坠子,平端收纳于大衫身后三角形兜子内。

“深青为质,织金云霞龙文,饰以珠。用玉坠子,瑑龙文。红色鞠衣,胸背云龙文,饰以珠。四襈袄子,深青为质,金绣团龙文。红线罗为大带,有缘。

“馀或青或绿。黄色缘襈袄子,红领褾襈裾,皆织金采色云龙文。红色缘襈裙,绿缘襈,织金采色云龙文。玉革带,青绮鞓,描金云龙文。玉饰件十,金饰件四。玉花采结绶、红线罗系带一、白玉云样玎璫二。青袜舄,与翟衣内制同。”

温酒没读过这一段,想来大意约是介绍这大婚礼服。

“《大明会典》中对凤冠霞帔的介绍,我让秦家按照这《大明会典》,一个细节不落地做了出来。

“当年我初读《大明会典》,对其中凤冠霞帔的记载记忆尤为深刻,只觉得这凤冠霞帔好生华丽,穿在我的新娘身上一定很好看。

“在我们见过第一面之后,在那个素斋菜馆,一面之缘。当晚我就打电话到秦家,让秦家着手开始制作这套凤冠霞帔。”

林清晏把衣裙铺在床上,细细捋着每一处褶皱。

“遇到你以前,我只想让我的妻子穿这套礼服嫁给我。遇到你以后,我只想让你穿着这套衣服嫁给我。”

温酒被满眼的赤红熏热了眼睛,低垂着眼眸,长长的睫毛覆下,让林清晏看不清她眼底的水色。

林清晏放下手里的裙角,单膝跪在温酒面前,仰头看她。窗外的烟花在他身后绽开,好似千万星辉都聚集到了这个人身上。

他说:“阿酒,能不能请你穿上这套凤冠霞帔,嫁给我?”

温酒咽喉有些干涩:“我们已经结婚了。”

“可我们还没有拜过天地高堂,我想向老天拜拜,祈求此生相伴到老,祈求来世依然相守。”林清晏眸光如水,缓缓包裹住温酒早已经软化的心脏,“请你穿上它,嫁给我。”

温酒的身子颤了颤,她看看床上铺散的嫁衣,再看看还跪在她面前的林清晏。

闭上眼,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。

“好。”

一字当得千金,就此今生来世已定。

这一夜,他们分了房间睡。

第二日,没有吹乐,没有宾客。

老宅厅堂里挂了红绸,林清晏的父母和林庭许端坐堂上。

林清晏在楼梯口等,等到那扇门缓缓打开,红衣姑娘踩着绣花鞋从房间里出来。凤冠环佩叮当,嫁衣裙裾清扫,走路间只看见两只小巧的足尖。

他站在走廊尽头朝她伸过手。

眼底只剩那一抹红。

“我们下去。”他轻声道。

温酒颔首,凤冠很重,她只能挺直了脖颈,小幅度地动动。

林清晏笑意盈满眼底。

德昭管家换上了新做的衣服,黑色缎底绣着红色的如意纹样,站在一旁当着司仪。

拜过天地高堂,这一场婚姻,到此终于圆满了。

旁人有的,婚礼、婚纱、蜜月。林清晏都会一样一样给温酒,只会更好。

他自从上次和温酒参加过童旭的婚礼之后,便在筹划着这一天。

从前温酒很不喜欢形式化的东西。她始终认为,再多的承诺誓言,再完美的婚礼,都不及一个轻吻一个眼神来得实在,虚无缥缈的东西往往容易坍塌。

可经历过童旭的婚礼,她到底还是明白了。一场婚礼、一种祝福、一个心愿,都是婚姻里必不可缺的东西,无论将来如何,这一刻,她至少可以满怀信心地走下去,绝无后悔。

流程走完,温酒上楼换衣服,嫁衣很快就被换了下来,铺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箱子里。她坐在床边,手一遍一遍在嫁衣上来回拂过。

唇边含笑,眼角眉梢都是满足。

林清晏进来就是这样一幅场景,看得他心尖都化了。

“下楼吃饭,下午收拾收拾,咱们回曲白镇。”他走近,在温酒的发心印下一吻。

“我们走了,大伯一个人在家怎么办?”温酒起身,握住林清晏的手,十指交缠,带着罕见的撒娇和亲昵。

“爸妈会在家住一段时间,我都安排好了。这两个月,咱们就在曲白镇安安心心住下。”

他们拉着手下楼,早上只匆匆喝过一碗粥,此刻倒是觉得有些饿了。饭菜的香味溢了出来,勾得温酒腹中直打鼓。

下午两点,两人就从老宅出发了,正好和接林言语、林言堂回来的车擦了个边。只听见林言语那小姑娘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号叫,大约说的是,三叔搞个秘密婚礼都不请他们回来凑个热闹,没良心、没意思之类的。

曲白镇就像置身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桃花源,好似和温酒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。湿冷的南方小镇,路面泛着潮气,打着滑。上午刚下过一场冬雨,晚间空气里还余着湿漉漉的水汽。

凉意从脚底一路钻进骨子里,饶是林清晏一向身体健康,也受不得打了个寒噤。

村口刘家的灯依然亮着,在冬夜里,昏黄却温暖。

刘家阿姆拎着一袋垃圾出来,站在门口,眯着眼睛瞧着。远远看见两个人缓缓走近。男人高大清隽,芝兰玉树。女人温婉宁和,娇小柔美。

老人家看了许久,苍老的面上露出笑意,往前迎了几步,操着一口苍老软糯的吴侬软语:“温酒回来啦!”

温酒带着林清晏过去,接过刘家阿姆手里的垃圾袋,唤了声:“大姨,我回来了。”

“哎哟,回来就好回来就好。吃饭了么?我去给你热点汤喝。”

“不用了,我们吃过了。”温酒握握她干枯的手。

刘家阿姆笑得开怀,眼角深深的皱纹里都透着开心,看看林清晏:“这位是哪个?”

温酒拉了一把林清晏,对刘家阿姆介绍道:“是我先生。”

“结婚啦!”她显然有些吃惊,半晌凑近了认真端详着林清晏,“不错不错,小伙子看着就是个好孩子,眼睛干净。”

老一辈的人看人总是准,那样昏暗的环境,她说林清晏眼睛干净,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,连夸温酒眼光好,会挑人。

“大姨,囡囡在家么?我给她带了礼物。”温酒很想那个扎着两个丸子头,暖乎乎的小丫头。

“被她妈接回去住一阵子,过两天就送回来。你说说,嘉容当初非要跟那个男人,可好,对女儿是不闻不问,倒是把那个混小子当成个宝,真是……”

刘家阿姆的女儿刘嘉容的丈夫重男轻女,当初把刚满一岁的囡囡扔回曲白镇。在城里又怀了一胎,如愿生了个儿子,越发不管囡囡的死活了,常年把孩子放在曲白镇不闻不问,全靠刘家阿姆一手带大。

说起来,刘家阿姆就是一肚子气。

絮絮叨叨说了许久,这才作别刘家阿姆,带着林清晏回了家。

老屋一切如旧,掀了那些白布,还依然干干净净,只有些浮灰。

温酒想打了水清理一下,却被林清晏押回了房间。

“什么时候打扫不是打扫。现在已经不早了,你这刚养好身体,就乱来,要早点休息。”把温酒按坐在一张椅子上,林清晏卷了衣袖,躬身换了床单。

曲白镇没有暖气,屋里温度很低,到了夜间越发寒冷。

开了空调制暖,过了约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暖和起来。林清晏又忙进忙出烧了热水,温酒从柜子里掏出两个老旧的热水袋,灌了满满两袋塞进被窝里。

林清晏搓搓手:“早知道就开了春再过来住好了。”

温酒笑:“习惯了就好,冬天出太阳的时候,在院子里倚着晒太阳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。往年即便是冷,我也最喜欢冬天,就因为冬天的阳光,暖得人心都会醉。”

“好好好,以后在家里,我专门给你搭个晒太阳的草棚好了。”

一夜就这样将就着草草过去,林清晏第一次听见鸡鸣,在清晨微亮时分。那声音尖利嘹亮,像是一道利刃划过天际,将平静划成喧闹。

温酒还在他怀里睡着,皱了皱眉,似乎是要醒。

林清晏赶紧紧了紧怀抱,大手轻捂住温酒的耳朵,试图为她挡去那高亢的鸡鸣。

可是没一会儿,楼下的大门被人敲响了。

林清晏不得不起床下楼,刚开门就是一阵冷风扑面而来。他尚未来得及防备,就倒吸一大口冷风,呛得直咳嗽,赶紧关了房门,一边咳嗽一边下楼。

打开门,是刘家阿姆,抱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桶,看见林清晏还穿着睡衣就笑开了:“小林啊,曲白镇冷,你出来得多穿一些,免得感冒。”

说着把怀里的保温桶递过去,“给,我早上起来熬的粥,还做了些小菜。你们将就着过个早,中午来大姨家吃个饭。行,那我先走了,你回吧,赶紧回房。”

他大约明白,为什么温酒在荆棘里长大,还能有一颗善良的心。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地方,简单朴素,古老陈旧,但每个人都保留着最原始的美好,最宽容的胸怀和最温柔的内心。

浸淫在这样的环境里,教她如何不同他们一样美好。

天公作美,这天从早晨起就出了太阳,暖烘烘挂在天上。院子里一片暖意升腾,晒得人直眯眼,舒服得想睡觉。

他们烧了水,把家里里里外外做了个大扫除。林清晏几时亲自做过家务,难得见到他手忙脚乱,一副窘迫不堪的模样。

这才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。

除去华丽的身份,优沃的生活,回归最本真的自己,过着最朴素的生活。

偶尔相伴出去买菜,多年没用过的厨房燃起了炊烟,菜香从厨房里弥漫开来,给这座老宅院添了不少烟火气息,这才像极了一个真正的家。

偶尔相伴着画画读书,种种花,除除草。

林清晏在院子里种了一株桃树。温酒说他肯定养不活,林清晏却信心满满,种得热火朝天,还用鹅卵石在种子周围围了一个小圈保护起来,指着那小圈说是结界,可以保护桃树长大。

温酒笑他,莫不是看多了鬼神小说,还知道结界。

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
柴米油盐,洗手羹汤。

这样的幸福,他们都是第一次感受。

可到底没能住到两个月。

二月初,临近新年,温酒某日晨起,抱着盥洗盆吐得昏天黑地。整个人脸色青白,太阳穴凸起,青筋暴出,很是骇人。林清晏瞧着吓得三魂不见了两魄。

二话没说,行李一大包,电话打给程庄,让他赶紧来接。

两人就这样草草离开了曲白镇,一路高速飙回了舟城,送到陶医生那里做了个全身检查。

林清晏在外面来回踱步,心神不宁。

陶医生扶着温酒出来的时候,只是笑着摇头。

开了两服保胎药让程庄去抓,然后对着还在上下检查温酒的林清晏道:“三爷,您别这么紧张,弄得我都紧张了,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
“还不是大事,你是没看到她……”林清晏张嘴就要反驳。

“孕妇吐一下是很正常的。”

“正常什么正常,孕妇怎么就……”会吐了,后面三个字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。

林清晏忖了忖,有些不确定:“你说孕妇?”

陶医生两手插兜:“是啊,孕妇,孕期一个半月。夫人身子一向比较弱,敏感一些,所以早孕反应会比较强烈,一般三个月后就会有所减轻,然后慢慢消失。”

“怀孕了……”林清晏愣愣地看着温酒。

温酒璨笑,露出一排贝齿:“恭喜你,林爸爸。”

林清晏就是这样头重脚轻,晕晕乎乎地带着温酒回了老宅。

彼时林庭许正在和一个老朋友下棋,大约是落错了一子,正在耍赖着要悔棋。看见温酒和林清晏回来,一愣:“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。”

“怀孕了。”林清晏答道。

“怀孕了?”

“怀孕了!”

林庭许也是呆了呆,一道高亢的女音从厨房那边传来,林妈妈疾步走过来,手里还拿着锅铲,扶住温酒的手臂:“来来来,坐着休息,想吃什么跟妈说,妈给你做。”

林庭许原本呆愣的脸,闻言表情一变:“扬华,还是把厨师叫回来吧。”

兵荒马乱的一个下午。

等一切归于平静,已经到了夜里。

温酒从梦里醒来。借着窗外的月光,看见林清晏跪趴在她肚子旁边,手悬空着一下一下地抚摸,生怕吵醒了温酒,然后她听见了这世上最温柔的腔调。

“宝宝,欢迎你,我是爸爸。我爱你和妈妈。”

温酒闭上眼,抬手握住林清晏悬空的手,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那里还是一片平坦,却已经有了一个生命。

“林清晏,我也爱你。”